空空小画

送你们一人一朵小红花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五个月是段很长的时间,我只看了两部电影——《荒野生存》与《送你一朵小红花》。


在《荒野生存》中,主人公克里斯为了前往阿拉斯加而不断告别,他告别父母、妹妹、旅途的友人、献身的少女、退伍老兵,直至这个世界。


有一次,他站在山腰,穿着白体恤,对山脚的老人呐喊:“生命的核心来自新的经验。”


《小红花》则是一部与癌症有关,展现温情与爱的电影。一位阳光、活力四射的女主带着沉闷的男主,开展城市里的虚拟探险,引导他积极地面对命运。


他们在鱼场体验南非干斯拜海滩,于冰窖之中来一场南极旅行,尝试通过别样的方式看到火星的太阳,又套上泳衣泳裤,悠闲地躺在水垫里体会死海的惬意。


她说:“走在科罗拉多大峡谷步道,风谷效应会让你感觉自己像一个随时可以起飞的风筝,这时候你迎风大喊,风会把你的声音带到外太空去。”


​男主是个幸运儿,有一对宠爱他的父母,甚至连家族都不惜卖房子去填癌症的无底洞,这就算了,还能遇到一位乐观开朗的女主来进行“特殊关怀”,在烧烤摊上对他说,春花秋月何时了,啤酒脏腰小烧烤。


他也是不幸的,当爱这种情感与能量过于充实,就会把空气里的氧气都给挤走,男主的沉闷、冷漠与无法负担这种种付出有不可分割的关系。


就像他在饭桌上,奋然而起所说的那句台词:“你们这么不顾一切来救我的命,只会让我觉得我是个负担,我一点都不感激你们,我再不逃出去喘口气,我还不如去死。”


那么,《荒野生存》就是在展现一个自私的人儿导致的悲剧性下场,《小红花》则在表现因爱得救的生活真谛吗?


我看这倒也不是,他们都展现了人之自私的本质。不管是电影里的哪个角色,还是真实世界活生生的人,都希望选择自己所乐意与令自己舒适的方式去爱他人,工作如此,爱情,亲情也是如此。


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感叹,我想要苹果,你却给我一车梨。




我的成长氛围跟《小红花》里的状况大相径庭。


自己转回老家县城,离开父母由爷爷奶奶照看,那是2005年的事情。处在这个人生的转折点,让我意识到两个状况:


以后再遇到学习上的麻烦事,周围可没有能够协助的人了。

父母做好父母的,我得做好我的。


就这样,我的家庭关系渐渐演变成,呃,往坏了说,应该是互不关心的状态。我不关心哥哥具体在做什么,想做什么,做得怎么样,也不关心我爸爸妈妈生意是否受阻,遇到了什么烦恼,同样,我也没有被父母与哥哥过度关注过学业与工作。往好了说就是各自都在做好手头的事,为自己负责。


总之就是这样野蛮生长到了往26岁狂奔的年龄,然后一事无成,哈。


前一段时间,可能还包括我在打这些字的时候(毕竟不知道后面还会遇到什么),正处于一段人生的迷茫期,其间经历一重又一重打击,竭尽全力左支右撑,那些期望也最终全都散尽。


生活速度是七迈,心情是抑郁沉重。白天要么傻傻地以不羁的坐姿在一家贵阳本地的独立书店发呆,要么就绕着小区一圈又一圈毫无目的地走。


所有的这一切是在家里发生的,家人的态度就是等待。他们不劝慰我,也没有不耐烦地催促我赶快找个工作就完事。他们按照自己的节奏去活着,顺便把我的饭留好。




状态稍微转变,思绪点点澄清,我打算和父母谈谈自己接下来的想法,却是由妈妈先起的头。


她告诉我哪哪认识个人正在招聘,你是文学院出来的,要不然去试试?我说我不喜欢群体生活,不想加入体制或者机构,从心底来说,自己对于管理他人兴趣寥寥,也不想被别人管。

我想以个体的方式存活下去。


即便我的父母是以个体户存活于世,可他们对这种全然的个体也一时半会理会不了——那你就没有工作可以做,爸爸这样说。


随着你来我往,议题转移,妈妈最终把话题落实到了我的成长上。在她看来,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一个人,与小时候被送回去有关。她对我成长的缺席表达了愧疚之意,觉得没有在小时候好好引导我。


我能够体会到妈妈说的这份愧疚。于生活之中,我有过很多听上去任性的要求都被满足了,像买个望远镜啦,想和亲密的同学一起过整个暑假啦,想跑去成都学CG啦,想买各式各样的书啦……


除此之外,我也忘不了我的第一份工作,妈妈每天早上早起后给我煮面条。寒冷的冬天,偶尔有那么几次睡过头的情况,还会对我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。


我想说却一直没说的是,其实没关系的,妈妈你有自我生活的权利。


至于我,一颗种子长势怎样,可以结什么果,开什么花,都是由它内在本性来决定的,生命的经历无非就是单纯地发掘出了我们的本性,环境会有一定的影响,可我想怎么都是起个助推或者阻碍的作用。


就算我没有遇到初中那位盛气凌人、专制独裁的英语班主任老师,以后就不会遇到同样的上级吗?难道我初中没有经历过为了分数,过着“996”的生活,以后融入社会也不会遇到吗?

这都是些人性的选择题罢了,而我也早早做出了选择,反映了乐于自在随意的本性。


恰恰相反的是,以我这样的秉性,要是和父母一块住,不免会被看成需要管教从而得以改变的对象。至少我现在还回想得起来早年作业辅导的场景。在明亮的商铺里,我站着,妈妈坐木椅上,咖啡色的木桌子上压着一块玻璃板,玻璃板下又压着各色各样的名片。


一本习题册摊开来——开( )见( )。

“我们每天出门可以看见什么呀?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想想啊,就是门打开看见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就是外面那个看到的啊!”这时圆珠笔带着残像,在习题册上戳了几个笔尖印。

“……”


时过境迁,让我说句不好意思,其实那会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,可我就是不愿说——说错了是火上浇油,等对方说出来反而可以在心里自行印证。


把我送去和爷爷奶奶一块生活,其实是一种莫大的解放,那是自由,是自主生长的机会,是即使犯了错误,也不用担心撞到什么,被激烈反弹的生活场景。


一直以来,这种不愿被管教倒是成了我生活态度的主旋律。所以,父母大可不用愧疚,那是对我来说最好的选择。


我不想谈论责任呀,担当呀这类奖赏性的语言,这些赞美多多少少总是潜藏着控制他人甘愿被剥削的陷阱,我想说你们已经尽其所能地去实现自己的欲望,这才是最棒的。在生活的只言片语,扭转变化中,我明白你们是历经贫瘠,跨越贫穷的一代。


你们结婚,家里负债4千元,为生存所迫,四处借钱举债,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,做小本生意,一直折腾到了现在,中间几经波折,才算是在一个市场扎下了根。


在这段时间长河中,我所得到的爱,既不是100分的规划指导,也不是0分的不管不顾,60分的给养刚刚好。


你们,超棒的。


反而愧疚的应该是我自己。我并非多么聪慧的人,在人际交往上也稍显笨拙。人生第一场考试以零分收尾,学习的意识在小学四年级才开窍,到高中才半强迫性(类似于自己要求自己)的看了第一本白底黑字的课外书。追求绘画,反过头来才发现,好像这也并非我所真正的心之所向与才能居所。毕业后都是些短暂性的工作,并没有存下什么钱,反倒还花了不少钱去成都学习。


都是些曲折蜿蜒的路呢。我自个也不清楚,到底该到什么时候,我才能更好地去爱别人呢,到底该到什么时候,我爱人的方式可以多增加一种。


话说回来,你们也不必为我过多的担心忧虑,诚然,倒不是因为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浆,而是那份想做好自己的心至少还在敏感地跳动着。我时常想,比起三分钟热度,我最怕哪天自己失去了任何热度。




容纳着自己发呆的那个独立书店,桌上摆有一本三毛的《撒哈拉的故事》。


真是个奇女子。她的一生不愿为钱工作、随性自在、还曾因数学考试得零分被老师戏弄而七年不上学。同时,她也在认真、颇任性地体验生命的感受,用文字分享那些人生体验中的美好与韵味,在这具闪动的灵魂中,流溢出的是一辈子的自由和远方。


除了三毛,这段时间还有反复重读村上春树的《我的职业是小说家》,体会他创作理念的同时,也更加明白为什么他不愿进公司就职,还会在30岁时破釜沉舟,卖掉挣钱的小店去写小说。


写不出稿的苏见祈,标榜自己身为大人,可叛逆之心不死。吕不同则说,与其说是世界在给我添堵,不如说是我无法与自己和解。


人与人的灵魂本身是可以共鸣的,在我冒出退学的意愿,在我读第一本白底黑字,韩寒写的《零下一度》之后,我的灵魂就已经认同了这种追求个体自由的生存方式。


环顾四周,这个世界真的有和我很像而那般生活的人。在这条路上,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前行,寻找那些自己生存的隙缝。某些已经遨游于自在所在,有些还在机构体制内,一边不认同自己的生活方式,骂骂咧咧,一边又默默前行。


有些人25岁就死了,75岁才埋,这到底是谁说的?如果真是这样,乘还在这个要死不死,薛定谔的年龄关卡上,让我先给你们一人一朵小红花,无关责任与担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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